卢荻秋风,水中伊人禾本科叙事
2022/10/6 来源：不详我们对季节的辨识，很多都是由植物来的。
北方的四季很分明。春天小草吐绿，夏天草木茂盛，秋天瓜熟蒂落，冬天花草凋零。到了南方，四季常青，天天花开。北方人的经验突然不再管用，初来的就有些惊慌了：天哪，一路走来，我把冬天给丢了！
但，无论南北，有一个季节是颇为相似的，那就是秋天。南方的秋天不也有瓜熟蒂落吗？我说的不是这个。我说的是一类植物，他们“旌旗飘扬”的时候，我们就知道，秋天来了！
芦苇禾本科是高等植物第四大科，全球有属，近种，我国有余属种以上。禾本科植物繁衍能力旺盛，生命力顽强，能适应各种不同、类型的生态环境，甚至可以说，凡是地球上有种子植物生长的场所皆有其踪迹。
北方地区的秋天，花草树木芳华褪去，大地只留一片苍茫。天、地、人之外，最具有动感的就是这些禾本科植物了。你看，咱们中国最早的诗歌集《诗经》中，不就有一首有名的《蒹葭》吗？
蒹葭苍苍，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，在水一方。溯洄从之，道阻且长。溯游从之，宛在水中央。蒹葭凄凄，白露未晞。所谓伊人，在水之湄。溯洄从之，道阻且跻。溯游从之，宛在水中坻。蒹葭采采，白露未已。所谓伊人，在水之涘。溯洄从之，道阻且右。溯游从之，宛在水中沚。
芒诗中的蒹葭，到底为何物？一般书本的解释，都说是芦苇。其实，“蒹”指芒属植物荻，“葭”则是指芦苇属植物“芦苇”。一般而言，依水群居而生的诸多禾本科植物，也不仅仅是这两种。芒、茅、芦，甚至狗尾巴草，长相都很相似，秋风吹来，像士兵一样，整齐地扭头，穗状果序像是战旗，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诗中的“苍苍”“萋萋”“采采”，给人一种茂盛而苍凉的感觉。渭水之畔，歌者在苦苦追寻什么？是远去的年华吗？年华不是还在吗，在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，我从未离开过。是追寻对岸的恋人吗？她如梦似幻，时而履水凌波，时而出现在对岸，时而又在水中沙洲之上。
白茅谁人没有过激荡的青春，谁人没有过难捱的过往。然而，风起的那刻，天空寂寥，大地苍茫，只有河水缓缓地流向远方。河面的粼粼寒波，让你禁不住打一个颤，再看芦苇轻轻摇摆，那些灰的，草黄的，褐红的花絮，撩拨你不得不想念往事，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，那个爱了又走了相思过怨恨过的人，都在这一刻，跳出你的记忆，活脱脱出现在秋天的河岸。
歌者是造景的大师，造出一幅哀伤的图画。这幅画，有足够多的留白，全需要你用相似的色彩来填补。而这个色彩，只有秋天的禾本科植物才具备。
五节芒几乎所有描叙禾本科的诗词，都给我们以相似的印象，总有岁月的沧桑和秋天的伤感。
“露寒烟冷蒹葭老，天外征鸿寥唳。”秋寒水冷，芦苇花谢，高远天空南飞的雁，声声凄厉。这是东坡眼里的禾本科。
“今逢四海为家日，故垒萧萧芦荻秋。”。一杯浊酒家万里，四处奔波的游子，面对风中萧萧起舞的芦花，思乡情更浓。这是唐朝诗人刘禹锡笔下的禾本科。
“芦叶满汀洲，寒沙带浅流。”这是宋时的诗歌，枯叶飘落，顺水而走，轻飘飘的，就像我们已经走过的岁月，想起这些，难免让人伤怀。
而今，有多少如我一样的中年人，又有多少如我一样在南方的秋天，对着一片五节芒，抑或白茅，千头万绪地感怀呢？
